陈恪之惶恐道:“宝贝儿,别走,别走好吗……别离开我……”
覃松雪被陈恪之的动作吓了一跳,陈恪之抱得他太用力,他有些喘不上气,双臂被箍得很难受,挣扎了几下却导致了陈恪之更为激烈的反应。
陈恪之已经被覃松雪的不告而别吓怕了。
这样的陈恪之让覃松雪觉得有些难过。
“诶,哥,你放开我好吗?”覃松雪试探道。
“你不要走,不要走……”覃松雪越是挣扎,陈恪之就抱得越紧,好不容易覃松雪才稍微解开了一点心结愿意回来,给了他希望。结果告诉他只是逗他玩儿,待一晚上就走,陈恪之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覃松雪叹了一口气,把手掌放在陈恪之的胳膊上:“我还会回来的,你没看我什么都没带吗?”覃松雪忽然想起,他上次走除了蛋蛋,也是什么也没带。
怪不得陈恪之如此紧张。
“哥,我晚上还回来。”覃松雪安抚性地拍了拍陈恪之的胳膊。
陈恪之:“你说真的?”
覃松雪有些无奈了:“我骗你干什么?”
陈恪之:“那你去哪儿,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覃松雪想了想,准备说他就去找下他爸还有高丞曦,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陈恪之松开覃松雪,表情有点受伤又有些难以置信,沉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几秒,陈恪之才哦了一声:“那你去吧。”
覃松雪有些于心不忍,圆场道:“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陈恪之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去准备走去厨房。
覃松雪继续穿鞋,装作不经意回头,发现陈恪之一直在看着他。覃松雪刻意放慢了一点系鞋带的动作,出门的时候脚步也顿了顿,但最终还是关了门。
出门之后覃松雪即使觉得心里解气,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那样的陈恪之不是陈恪之,在他心里陈恪之永远是冷静,自信的代名词,当陈恪之变成了惊弓之鸟,连连失态,他已经失去了本我,以别人为了中心。
他想要的不是那样。
覃松雪一走,屋里立刻安静了,陈恪之沉默地把冰箱里放的速冻小汤包拿出来,放了一半进蒸锅,把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覃松雪早上很爱吃蒸的东西,这袋汤包是陈恪之前几个星期就备好的,他一直在幻想着覃松雪能原谅他,然后回来。他们两个又能坐在一起吃早饭,但现在覃松雪人回来了,汤包却依然只能蒸半袋,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太阳升起来之后气温迅速上升,覃松雪走到地铁站后被热出了一身汗,后背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覃松雪打了个电话问覃父有没有起床,覃父说起了,正在教小朋友写字。覃松雪又问他有没有吃过早饭,覃父说没吃。覃松雪说那行,他带几个肉包子和粥回去。
一群小朋友写字的时候喜欢唧唧喳喳地吵个不停,覃松雪一回家关门发出不小的动静,立马就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
“覃老师,大哥哥来啦!”
覃松雪看到这群欢脱的小朋友心情也放松下来,招了招手。
小朋友得到许可,跑过去抱住覃松雪的大腿:“大哥哥,我想死你啦!”
覃松雪手里提着早餐,不好摸他的头,只好微微躬身,道:“我也想你,我也想你……这两个月有没有好好练字?”
覃父这时从书房出来,插嘴道:“回来了?”
覃松雪直起身,点了点头,覃父走过去接过早饭,说:“回来就好。”
小朋友被两个大人忽略了看上去不太高兴。
覃松雪摸摸他的头:“快去写字,就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朋友嘟嘴道:“那我写完了你会给我玩手机里面的小游戏吗?”
覃松雪:“给给给,你快去写字。”
小朋友满意了,嘿嘿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回书房了。
覃松雪肚子有点儿饿了,覃父看出来了说:“先吃饭吧。”
父子俩面对面坐在餐厅,一时找不到话说,默默地喝完了一碗粥。
过了一会儿,覃父道:“昨天去找陈恪之了?”
覃松雪点头,说:“他看上去挺糟糕的,辞职了对吧?”
覃父:“我听说了,具体不清楚,反正弄出来的动静不小,我没去打听。他跟你说了吗?”
覃松雪有些诧异:“昨天晚上他给我道歉了,其他的都没提……我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
覃父咬了一口包子,说:“陈恪之这小子还挺地道,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出……出什么?”
覃松雪下意识接口:“出柜?”
覃父:“对,就是这个,他出柜了。”
覃松雪:“……”
覃松雪:“爸,你说的这是真的?”
他无法想象陈恪之是如何出柜的,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陈恪之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而陈恪之为了他辞职,葬送了自己所有的前程,还把陈家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就这些他以为已经是极限,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陈恪之竟然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这仅仅是因为他一个人。
“刚开始我也挺吃惊,你陈伯还有赵姨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陈伯问你和陈恪之的关系,我告诉他了……”
“陈伯,赵姨?他对他们家出柜了?”覃松雪甚至忘了肚子饿这回事儿,一直张着嘴没合拢。
“嗯,你陈伯跟我说是陈恪之对不起你,拖累你了,让我别见怪……”覃父说到这里显得十分无奈。
覃松雪笑了笑:“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好像是他逼着我弯的一样……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么……爸,你什么时候接到的电话?”
“就国庆节那几天,陈恪之的辞职刚批下来。”覃父道。
“他完全没跟我说。”覃松雪的心跳得有些快。
“儿子,你和陈恪之两个人,爸首先得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你是我儿子,我肯定是以你为重,所以对于他这次辞职,我是很支持的。我还是那个态度,感情没什么对不对。”覃父这句话说得很慢,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家庭和事业,这两样东西必须得有侧重点。当年我准备去H市念书的时候,正赶上你妈妈来N城进修,那时候你太小了,一丁点儿大,六七岁刚上小学。如果那时候还没你,我肯定和你妈妈一个在H市,一个在N城,两个分别发展,但是已经有了你,你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们必须要抚养你长大,这中间必须得有一个取舍。比起书法来说,家庭对我更为重要,我不希望我儿子的童年没有爸爸。”
“我和你妈妈两个人再加一个你,我们三个才组成了一个家庭,你和陈恪之不一样,你和他在一起,怎么样都只有两个人。按理说你们在彼此的心里会占据着更重的位置,但是之间的联系或者羁绊会更为脆弱,关系更难以维系,这需要你们比普通家庭付出得更多。”
覃松雪点头,说:“我知道。”
覃父叹了一口气,点了烟道:“其实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爸还是希望你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覃松雪沉默着没说话,他这一生除了陈恪之以外,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觉了。
“我也就是说说……”覃父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呼出淡蓝色的烟雾,模糊了父子俩的面容,“你跟他都这么多年了,忽然间分开,不论对哪一个都不好。爸还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幸福快乐下去,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所以对他这次出柜,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男人应该有所担当。陈恪之在政坛上的前途已经毁了,不可能再翻身,也许这辈子混得比你还要差,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他们家比较看重传宗接代的问题。”
“之后你要怎么处理你们两个关系,爸还是那句话,由你自己决定。不管你怎么选择,是一个人单独过,还是继续和他在一起,爸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覃松雪喉咙堵得厉害,说话嗓子有点疼,声音无可避免地颤抖:“谢谢爸……”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覃父紧锁眉头。
覃松雪抬头看着覃父,逆着光头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亮晶晶的,暗色的影子显得很疲惫,这两个月,说:“爸,昨天晚上陈恪之给了我这个……”
覃松雪把裤兜里的戒指盒子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你接受了?”覃父眼神复杂,并不想接过那枚戒指。
“不,我先拿着,还没答应原谅他。”
“你这是……”覃父不太明白覃松雪的态度。
“先收着吧……他这么做也有他的难处,既然他肯改,我还是给他次机会,毕竟他……毕竟他……”覃松雪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晚上他和陈其夜的对话,那一套套的分析让他觉得很复杂,完完全全的复述出来对他而言是不可能的任务,于是一句话结巴了好几下,“毕竟他对我的感情也有那么深……就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以后我跟他,都不可能去找其他人。”
“他的错在我看来不是不可以挽回的,就看他之后做得怎么样了,原谅他是肯定的,只是需要时间……我现在还有点生气,气了两个月回来,心里头有些膈应。”覃松雪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角。
“你陈伯让陈恪之带你回一趟S市,他们要见你。”
覃父没跟他说陈恪之到底出没出柜成功,但就昨天晚上覃松雪见到陈恪之的情况来看,两位老人家八成已经默许了两人的关系,他不知道陈恪之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两位老人。凭他对那两位老人的了解,他们首先想到的应该不是去指责陈恪之的性向,而是考虑到他覃松雪,所以当陈恪之一出柜,他们就给覃父打了电话道歉。
陈父陈母对陈恪之要结婚的事情是知情的。
陈恪之对他们坦白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陈恪之都是错的,受到伤害的只有他覃松雪一人。
“陈恪之也没跟我说这个。”阳光照射到玻璃上刺得覃松雪的眼睛眯了眯,移向了别处,“他现在生怕我离开他,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跟他说,他差点疯了……如果我真一走了之,那他这回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看到他那样,我也挺难受的。”
又是一阵沉默。
“对了爸,妈知道这事儿么?”
“暂时别告诉你妈,你妈肯定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儿的……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你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尽量帮你们两个说点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