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道外发生翻天覆地之变故时，湛天谣正在羽山道上空被前后两端的蜀地特殊弓/弩队夹击。

它们的箭像是用重弩所投，宛如长矛一般，只要击中战雉的咽喉，便是一击毙命。

湛天谣选择径直向前，哪怕牺牲战雉队的后半段，也尽快解决姚说易困住自己的这一半兵力。

她拼着折损不少战雉，花费一个时辰，堪堪突破对空箭矢的重围。

这些折损其实已在她的预料之内。

见骑兵优于步卒多少，便可知神鸟灵兽在战事中的助益如何。奇货可居，却也“奇货可忌”。诸郡不说对开天宁家忌惮，因为开天宁家兵力之巨，根本无从下手，便转而忌惮虞宫，唯恐湛氏忽然兴起征伐之心，他们去无法可以克制这些鸟兽。尤其是姚说易，他早已经考虑过不少可以对付战雉的法子。只是战雉以一敌百的优势还在一天，虞宫一方居于劣势之时，湛天谣就不得不用它们来逆转败局。

夜色更深之时，湛天谣将惋惜的神色藏进了夜幕，带着她麾下只剩不到一千的战雉，俯冲过羽山关口，如拟定好的计策那般，直接赶去接应作为诱饵的居忠。

她本以为会看到双方混战的场面，可她真正见到的却是三方混战。

战雉队从空中的确可以以一敌百，却极其害怕“混战”，只要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战雉上的弓/弩手就很难瞄准下方的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误伤己方。

然而，湛天谣终归是晚了许久，担忧混战也就成了杞人忧天，她所面对的是三方混战的残局，看到的是一千虞宫精骑被杀至最后一兵一卒的结局。

战雉队巨大如黑云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引得下面的正在争执的姚说易与文少光都停下来，不自觉仰起头。

湛天谣几乎就在他们扬头的刹那就辨认了出了二人。

居忠败了。

而杀死他的二者竟然还在争夺他的首级，真是何等讽刺。

湛天谣干脆利落地下令攻击。

“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上一次，湛天谣率战雉队赶到居忠被困处，时机恰到好处，便救走了他。

这一次，却为时已晚。

战雉的攻击来得突然，姚说易和文少光只能迅速撤出箭雨范围。

湛天谣让战雉队清剿了居忠被困之处的大部分文姚两军，这才驱策坐骑降落下去。

她迈出的步子很急，可当她从无数具残破尸体中辨认出那道熟悉身影后，脚步却陡然一顿。

一刹之间，她竟然感到了恐惧。

虽然只有一刹，却足以让她止步不前。

居忠蜷缩在地上，大小伤多到难以一言道尽，就连无名铁做的盔甲都只剩零星的碎片还挂在他身上。

湛天谣盯着居忠看了许久，却都未见他动一下，她又等了片刻，再片刻……等到战雉队已经拦不住想要突破进来的敌人时，她终于转开了脸，低声对亲兵吩咐：

“带右将军……不，带中军大将下去安葬。”

“是。”

这是居忠一直期盼的中军大将之位，是湛天谣给他的追封。

一切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将军百战死，而死后加官进爵。

他活着时没能得到的一切，都在死后得到了。

尽管此时这些虚名对居忠已经毫无用处。

湛天谣说完之后，登时有头晕目眩之感。

治下背叛，强敌环伺，双伐缺一……天命竟然待她如此残酷。

湛天谣一霎近乎六神无主，恍惚地转过身，正准备回到战雉背上，却听见她的亲兵一声疾呼。

“王！”

“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