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燃起的篝火,将窟野河两岸照得一片通明,那些小部落的营地内,牧民们都在议论着不久前发生那位大明贵人大营前发生的那幕光景。
谁能想到,曾经让他们恐惧的大蟒部就这么覆灭了,然后那些高高在上仿若在云端的贵种被打落凡尘,如同被打断脊梁骨的丧家野犬般哀嚎,却仍要匍匐在那位大明贵人脚下时,他们才明白原来这些贵种也不曾真的便比他们高贵几分。
众多的部落里,都在酝酿着不安的气氛,那些赤贫的小部落尚且安好,最多是年轻的牧民们摩拳擦掌地想要在明天的那达慕大会上一展身手,可是那些本是大部里的小台吉带着部众逃离的部落里,那些曾经也是贵种,并且因为血脉而享受着特权的族长们都是感受到了那些年轻牧民们蓬勃愈发的不满。
“那个明国贵人是要掘了咱们草原的根子啊!”
蒙古包里,昏黄的火光里,几个半老的部落族长互相看着,他们本来是贪图那位明国贵人手里的货物,又想着自家勇士能在那达慕大会上有所斩获,可是谁能想到这位明国贵人不是来做生意的,那分明是要叫这草原起刀兵,叫他们蒙古人互相厮杀的。
“他们汉人不是也讲尊卑秩序的么,他怎么能,怎么能……”
想到部落里那些隐隐变得有些不一样的牧民们,有个族长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在那里说道。
“那个明国贵人就是魔鬼,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那什么那达慕大会也不能参加,不然咱们怕是要和大蟒部的贵人们一样。”
有人恶狠狠地说道,“咱们就是落难了,可也是贵种,怎么能叫那些贱种爬到咱们头上来。”
“那个养马奴就因为出卖了主子,成了百夫长,这是坏了规矩,长生天要发怒的。”
“明国人就是明国人,那姓高的肯定没安好心。”
七嘴八舌间,那与会的几个部落族长都是约定,等到天不亮,大家伙就互相结伴而走,不能继续让部众被那个魔鬼般的明国贵人蛊惑,不然大家迟早都得被那些贱种糟践了。
就在这几个族长商量得起劲的时候,那蒙古包猛地被掀开门帘子,穿着身蒙古长袍的鲁达笑眯眯地看着那些表情惊愕的族长们,却是随意拉了张马扎道,“继续商量,别停啊!”
“你是谁?呼和巴日呢?”
看着那突然闯进来的疤脸恶汉,蒙古包的主人跳起来,他记得明明让手下心腹把守四周,不许陌生人靠近。
“真是无趣!”
看着一个个满脸戒备,甚至拔了刀的族长,鲁达不禁摇起了头道,然后拍了拍手道,“都出来吧!”
在这些族长们惊惶的目光中,蒙古包四周响起了裂帛声,十多把锋利的钢刀撕开了那皮帐子,接着便是穿着蒙古长袍的武士团团围住了他们,里面有汉人长相的,但更多却是蒙古人,而那蒙古包主人先前呼唤的呼和巴日也在其中。
“呼和巴日,你竟然背叛我。”
“贱种就是贱种,都不可信。”
看着那些族长咒骂着,还拿着刀试图顽抗,鲁达从马扎中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收敛,凶恶的气势升腾而起,手搭在腰里的剥皮小刀上,冷声道,“能抓活的便抓活的。”
随着鲁达的话,四周的武士挥刀而动,那蒙古包的主人更是主动杀向了曾被自己当成心腹的武士,可惜他压根就不是对手,一刀落空就被打翻在地。
“呸,贱种,长生天会惩罚你的!”
呼和巴日神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主子,可是想到那位明国贵人的话,他的眼神很快变得坚定起来,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还是贱种……
很快这场闹剧般的抵抗就结束了,这时候自有被惊动的牧民围过来,于是那些族长立有不甘心地喊将起来,说明国人要杀光他们这些蒙古人,那达慕大会是个阴谋,可是哪怕那些牧民再没脑子,可是看到这好几个“大族长”聚在一起,再加上呼和巴日这个他们部落里的勇士站出来,说出这些族长们的阴谋,于是他们纷纷喝骂起来。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对于那些底层的牧民们,那位明国贵人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活法,原来他们不比那些贵种们低贱多少,“长生天才不会保佑你们!”
……
河畔大营内,随着鲁达归来,那些大蟒部的贵人们又多了些同伴。
“老爷,人都抓了。”
这些时日,鲁达和手下们混迹在那些牧民中,除了刺探消息,抓些探子外,同时也在摸清那些部落的底细,另外和那些部落里有名的勇士混了个熟。
“辛苦了,老鲁。”
帅帐里,高进点点头,他在打算那么干之前,早就猜到这么多部落里肯定会有人不安分,所以从一开始就让鲁达盯牢了那几个人数过百的“大部落”。那些所谓的贵种,哪怕是落魄了,偏生还更讲究所谓的血统,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拿来维系自己特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