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坐在她俩对面，大概也能猜到女友的想法，在桌下用膝盖蹭蹭对方的腿。

沈关山反应过来，一抹粉红瞬间顺着脖颈蔓延向上，覆盖住她的白皙脸颊，整个人都显得明艳动人。

她偷偷瞄一眼顾盼，发现好友还在摆弄刚刚上桌的烤肉，根本没发觉异样。

而后方才瞪顾行。

瞪又不敢瞪的太狠，还怕对方真以为自己发火了，最终目光里只带着些许嗔意。

紧接着又赶忙喝两口可乐压压惊。

少女心事完全藏不住。

顾行戴上一只耳机点开视频。

各大高校宿舍楼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庆贺声肆无忌惮冲击着他的耳膜！

顾行仔细听，能从中分辨出视频里的人都在高喊着什么。

“VG牛批！”

“小顾我的神……冲冲冲！”

“SKT给爷死，行哥加油杀！”

镜头切换间，有时还会对准几名学生。

他们因过分激动而表情狂热，大喊大叫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亢奋。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有时甚至是整栋宿舍楼都在狂欢，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学生们的叫嚷声忽明忽暗，似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敲打着节拍。

顾行关掉画面。

如果自己只是单纯的网友旁观者，他也仅仅会将其当做稍显躁动的庆祝视频。

可是视频里无数观众呼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从心底奔涌而起，前几天站在斯台普斯舞台中央享受万众欢呼的美妙回忆再度袭来。

顾行停顿片刻才把翻滚的情绪压制下去。

“……确实挺震撼的。”

“好啦，等填饱肚子再看你的视频，”顾盼指指餐桌上摆放的餐盘，“再不吃的话菜都快凉了！”

烤肉季餐具有点景泰蓝的感觉，内里的灼热温度煸炒着上方炙子里的烤肉，使其一直保持可以入口的温热状态。

顾行连着牛肉带香菜往嘴里炫。

烤肉滋滋冒着油，进嘴后香气彻底绽放开来，醇香却又不显得过于厚重，把控的刚刚好。

顾盼还在闲聊，“我第一次跟学姐过来的时候差点闹了个笑话。”

“嗯？”顾行不明所以。

“起初以为店名意思是‘烤肉的季节’，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最初的老板姓季！”顾盼说起自己的糗事还挺来劲，倒也不认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看首都好像有很多类似风格的店名。”

她扒拉着手指头，“什么小肠陈、爆肚冯……”

“还有汉堡王是吧？”顾行冷不丁插嘴。

“啊？”顾盼被偷袭，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顾行对面的沈关山筷子笑得都快拿不稳了，脑中回想起自己没和顾行确定关系之前在汉堡王吃的那顿饭，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

顾盼回过神，视线在好友和哥哥之间流转，还想着为自己挽尊，“你这个槽点真的好冷，和关山的冷笑话有一拼。”

沈关山瞬间不笑了。

她的脑回路比较清奇，总能想到奇奇怪怪的笑话角度，以为挺可乐，说出去却经常冷场。

巅峰作品就是利用相同的英文翻译，把北极熊冠以极坐标熊的绰号。

当时大热天的给丁冉听到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顾行立马为其出头，“哎呦你干嘛……我觉得关山讲的挺有意思。”

平心而论，沈关山讲的笑话确实很冷。

不过顾行只要看到女友的脸，便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沈关山总算找到了同好，明亮双眸变成了两轮皎皎月牙，“对吧？我就说是顾盼抓不住搞笑的点！”

顾盼刚准备开口反驳，就听到顾行转移话题。

“目分啊，”他也开始学妹妹称呼自己那样，把对方的尾字拆开来念，“咱家有钱啦！”

这下顾盼愣住了，以为哥哥又要刺激自己。

“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也要炫耀？我认你赚得多行了吧！”她先躺平，竖起360°立体防御保护自己。

“不是……”顾行解释，“我看你好像对计算机不太感兴趣。”

他想起之前询问成绩时顾盼避而不谈的模样。

总觉得顾盼在北大的学习碰到障碍。

“如果真的感觉很艰难的话，那就转专业吧，我听说北大在这方面不算很严苛，”顾行尽可能让自己的声调温和下来，“去学你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想学什么都可以，不用去顾虑太多，你哥我赚的钱已经够家里花销了。”

他近段时间也在思考顾盼到底为什么去信科。

回镇海后特意询问过父母。

老妈犹豫很长时间也没说出原因。

不过顾行能猜到一二。

大抵是顾盼可以选择的北大专业里，到信科计算机出来赚到的钱是最多的。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起码对彼时的顾家来说，还非常需要顾盼毕业后的收入。

以16年的视角来看，北大计算机毕业的程序员进大厂能拿到的薪水并不是一笔小数字。

可今时不同往日。

顾行的薪水足以让全家过上富裕生活！

他觉得有必要关心下顾盼，让妹妹去从事自己感兴趣的行业。

餐桌氛围陷入凝滞沉默。

沈关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干脆放下筷子展开待机状态，一声也不吭争取当个透明人不给顾家兄妹添麻烦。

顾盼眉眼低垂。

“其实吧……”她缓缓开口，“莪对计算机不太感兴趣是真的，可是也没到学不下去要转专业的地步。”

“我自诩学习态度还算认真，但就是比不上班里优秀的学生，”顾盼声音轻柔，“那时就明白，得学会接受自己在某方面的平庸。”

“起初心里也会不平衡，但适应之后倒也还好。”

她扬起明媚笑脸，“就拿顾行你来举例，在镇中的时候你综合成绩不如我，数学竞赛又不如关山，你每天不也是挺乐呵的？”

顾行：？

好心劝你，还得往我身上戳刀子？

“你找到了英雄联盟，可以在职业电竞这条路上实现自身价值，”顾盼语调和风细雨，“我也在寻求相似的路。”

“之前不是在跟着做兼职吗？我发现自己真的能从工作社交和赚钱里收获到乐趣，这就够了，大学不是华山一条路。”

她抿了一口可乐，让酸涩口感在唇齿间流转，“况且转专业的话，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还不如继续学计算机……毕竟都说是宇宙机嘛，总比生化环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