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次聚会,长假程家做足了准备,大厅两侧还另外加了三排圈椅与方几,几上已经摆放了时令的果子和点心。还用小巧的花瓣形捧盒放着瓜子蜜饯等物。
朱攸宁的到来,让有些喧闹的前厅里安静了一瞬。
林会长上下打量穿着蜜合色箭袖小袄,同色锦缎八幅裙的俏姑娘,从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找到了她从前的影子,不免一面笑着摇头一面上前道:“朱小姐,六年不见,老朽都不敢认了。”
“林会长却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么硬朗。”朱攸宁裣衽一礼,仪态端雅,身姿秀丽。
林会长年纪大了,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夸自己年轻,朱攸宁的话说的正和他的心意,林会长笑着捻须,与身旁的几位老板笑着打趣:“大家伙儿都忘了?这位便是当年为咱们解了临山县的封山之难,得了御赐玉如意的朱九小姐,咱们杭州商会的名誉会长。”
几位都比朱攸宁年长,她自然而然先行礼问候,让几位老板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程竹君来到前厅时,看到的正是朱攸宁与林会长和几位有头有脸的老板相谈甚欢的场面。
乍一看朱攸宁,程竹君愣了一会。
当年的小丫头那么一丁点高,鬼精鬼精的。如今却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宛若将人精心雕琢成的玉人儿,且观她谈吐大方又不失身为女子的矜持,与人谈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又不会让人觉得她身为女子如此行事轻浮。
程竹君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生产而丰满了许多的身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等与朱攸宁打招呼,心中就已先生出几分酸楚和妒忌。
岁月不饶人,她已经老了。可她的对手却正风华正茂。
“程老板。”有人看到了程竹君,上前来打招呼。
程竹君收敛心神,笑着与之寒暄,随即便走到了朱攸宁跟前。
“朱小姐?”
“程姐姐。”朱攸宁笑着施礼。
程竹君有些膈应,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失礼,毕竟他们都是蔷薇的成员。
程竹君便笑着拉着朱攸宁的手,屈膝还礼,笑着道:“多年不见,妹妹出落的如此水灵,姐姐都不敢认了。”
“程姐姐还是如此爱开玩笑。听说程姐姐再度喜得麟儿,还未说声恭喜。”
程竹君觉得这话有些刺耳,面上笑容就淡了一些。放开了手,道:“时辰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开始?各位老板恐怕这会子也等不及要一睹御赐之物的风采了。”
林会长担心程竹君与朱攸宁起了冲突让人看笑话,便笑着点头道:“这就开始吧。”
有了此话,众位老板就都以自己的身份去寻了位置入座。
朱攸宁自然坐在了名誉会长该坐的位置。
佛八爷、飞龙汤、扣肉、窦婉婉等人就都站在朱攸宁的身后。
林会长朗声道:“今儿个大家聚集在一起,是因为咱们杭州商会的名誉会长,从京城带回了御赐之物。邀请大家都来开开眼。朱小姐?”
安静的前厅中,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朱攸宁。
朱攸宁却并未立即让人将匾额和托盘上的红绸布掀开。而是端庄的坐着,笑道:“不急。东西我都已经带来了。但这些东西的归属还有待商榷。在此之前,我先与大家说一件事。”
林会长的眉头跳了跳。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难道真的有阴谋?
程竹君则是轻蔑的一笑,一副等着看朱攸宁耍什么花招的表情。
朱攸宁毫不在意,用商量午饭吃什么菜一般平淡的语气道:“我在京城替大家伙儿,为圣上修建黄河沿岸堤坝应城下要捐四十万两白银。”
屋内一片寂静。
众位老板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有几位还没反应过来的。
程竹君就已经先嗤笑了一声,“朱小姐说什么?你替我们做决定?你凭什么?”
程竹君的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几位年长的老板稳重一些,只是皱着眉连连摇头,看朱攸宁的眼神十分不善。年轻一些或者脾气急躁一些的,已经指着朱攸宁训斥或咒骂起来。
“你不过是个名誉会长,多少年都不露个头了,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朱小姐行事未免太托大了,就连林会长定下什么事之前还会找来大家好好商议呢。你一个人就拍板做了决定,那四十万两白银你自己去出!”
“对!如今生意难做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拿得出银子来去捐款啊!”
“脑子有病!真是女流之辈登不上高台盘!”
……
众人越说越激动,越骂越难听。
站在朱攸宁身后的扣肉和窦婉婉的脸色都极难看,画眉和百灵更是满脸通红,就连耳朵都红了。
朱攸宁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甚至还端起茶碗悠哉的抿了一口茶。
佛八爷对朱攸宁了解不多,一路上跟着她来到杭州,又见她现在临危不乱,佛八爷就对朱攸宁更好奇了,隐约有些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商会成员们越骂声音越高,奈何被骂的人还口都不曾,还在哪优哉游哉的吃着茶,他们就连骂下去的心思都没了。
堂内声音弱了下去。
朱攸宁这才轻轻地放下白瓷茶盏,抬眸笑道:“诸位老板不必慌张。我并没说强制大家都必须要捐款。这个钱,你们认捐也好,不认捐也好,都无所谓。”
“是吗?”程竹君冷笑道,“朱小姐好大的口气。我们都不捐,四十万两白银想必也难不倒你朱家!”
“对!要出钱你自己出去!”立即有人随声附和。
朱攸宁点点头,笑道:“此话不假。不光是我们朱家,但凡是能够加入杭州商会的老板,谁家里没有点财力?
“我方才也说了,你们捐也好,不捐也好,都随你们自己的意思。不过呢,如果想跟我一同给朝廷捐款的,往后就可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