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凌楚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道:“原来如此。”便不再继续说话了。
金环真轻轻的抚着自己如云絮般的漆黑鬓发,因为面对的是凌楚思这么一个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十来岁小女孩模样的人,她原本的一身风情妩媚都收敛了许多,见凌楚思不吭声了,半晌,金环真才半是语带亲昵半是小心试探的问了一句道:“尊者妹子?”
凌楚思仿佛微微一怔般,抬起头来有些意外的看向金环真,“你还没走吗?”
金环真登时愣住,“我可以走了吗?”
凌楚思随意的点了点头,“不送。”
金环真心中大喜,她是真的没想到凌楚思竟然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答应放人了,忙不迭的转身走开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因为凌楚思似乎并不像花间派的邪王“石之轩”那般性格阴晴不定,金环真的胆子也随之变得大了些,旋即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开口,状甚关切的多嘴问了一句道:“尊者妹子接下来有何打算,不离开这里吗?”
短暂的顿了顿,金环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真诚一点,虽然她这张苍白如纸带着几分阴郁冰冷却又满是妩媚娇色的面孔实在是不适合做出这种表情来,“此地的井水多被尤鸟倦下了毒,实在是不宜久留……”
凌楚思闻言抬头诧异道:“我和你很熟吗?”
金环真立刻识趣的闭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楚思留在原地,打量着桃李镇上死寂一片的萧条场景,有些郁闷的扁了扁嘴。
虽然那个叫做金环真的女人其实也很不靠谱,最后的几句话语更是颇为假惺惺的,不过,她话语中的本意却是没错的。
桃李镇那些被下在井水中、还有风中弥漫着的毒一日不解,这里就永远会是一片死地,等到那些毒自己随着时日散去,恐怕连着附近的几个被下了毒的小镇一起,就完全变成一座死城了……
凌楚思转身回到自己之前住下的那家药铺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捡着那些剩下的草药,重新开始琢磨自己并不是特别擅长的解药。
与此同时,凌楚思也不由得想到了金环真口中所说的“邪帝舍利”一物。
“邪帝”指的是什么东西,她现在完全没有头绪,还是得去问过季霄白才行,至于“舍利”,通常来说,是指佛门的高僧往生圆寂后所得,乃是高僧戒、定、慧的修持、加上自己的大愿力方能修成的,自然也就尤为珍贵、难得。
——也不知道净念禅宗那个和尚庙里的禅主了空有没有,凌楚思有些走神的想着。
念及此处,凌楚思不由得又想到了金环真所说的,尤鸟倦在此地下毒,害死如此多的百姓,便是为了制成“邪帝舍利”。
不管“邪帝”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有“舍利”之名,就说明,这件东西的制成,应该同和尚们的舍利差不多,也是在一个人往生圆寂后方能得到。只不过,舍利需要的是佛门高僧,尤鸟倦的做法,却是在肆意残害寻常的平民百姓……
想到这里,凌楚思忍不住微微拧起了眉,在他看来,尤鸟倦的做法,除了有伤天和之外,如此极端偏颇的做法,恐怕和他想要达成的结果也是相差甚远。直白些说,尤鸟倦此举,完全可以说是平白造成了一场杀孽。
甚至于,尤鸟倦会选在大隋、东|突厥、还有契丹、室韦几地交界却又碍于彼此的存在而互相漠视的地带,估计就是因为,这种地方便是出了什么事情,除非是被敌国夺走占领这等军国大事,恐怕,一点寻常的风吹草动都很难惊动各方朝廷。
尤其这次尤鸟倦下毒还是故意造成了瘟疫的假象,对于此地百姓的遭遇,各方势力的态度,完全就是漠视不理,除非运气好逃得快,否则的话,此地的百姓可以说是完全任人宰割了。
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决不能放过他!
凌楚思的面色有些沉重,默默心道,在听金环真说出“邪帝舍利”一事之前,她也只当尤鸟倦身为魔门中人,行事肆意邪派了些实属正常,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是心思细致缜密如此,又残忍狠毒如此……
甚至于之前和尤鸟倦言笑晏晏的金环真,即使凌楚思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是你来我往的虚情假意,但是能和尤鸟倦这种人混在一起,那个金环真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