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因为年龄大了有些耳背，所以程言足足喊了五、六声老人才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他用浑浊的眼上下看了看程言，慢悠悠的道：“年轻人，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咱们镇里的人吧？”

这时，程言也看到了老人的脸，虽满是皱纹，但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并不排除想让他神经放松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程言也不管这样是否不礼貌，依旧远远的站在那里，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异常，笑着说道：“是的老人家，我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这次来呢，是想要体验一下农村风情，顺便放松一下。”说到这里，程言神色一动，不动声色的接着问出了他真正想要问的东西：“对了，老人家，这里应该是山焦镇了吧？”

老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又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后，这才说道：“这里是山焦镇没错，但是年轻人，你真的是来这里体验农家风情的？比起其他地方，咱们山焦镇可没什么好风景看。”说到这里，老人的脸都紧紧皱到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两条奉，显然是并不怎么信任程言的说法。

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跳，虽然从老人的口中证实了自己没找错地方，但还有些东西程言可还没问清楚，连忙好言好语的一番说明，甚至还把自己背上的包打开给老人看了看里面，老人见他包里装的确实只是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后，脸色这才渐渐舒缓了许多，程言见此，便恰到好处的露出疑问的表情，接着问道：“老人家，我刚刚一路走来，但发现这里……似乎有点冷清啊？不瞒您说，除了您这里以外，其他地方都门户紧闭着，外面也没有一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程言的话有点长，老人显然没有全听清，程言只好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后，老人愣了愣，程言以为老人还是没有听清楚，正想再说一遍时，老人却突然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咱们这个地方啊，小伙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说是说镇，但其实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子罢了。”

程言赶紧把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认真的听着，只见老人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改革以后，咱们的生活质量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但是物价也越来越高了，咱们农村又家家都生了好几胎，想要养活一家子人这么多张嘴，还要管娃娃以后的学费，单单想要靠着家里这几亩地，难啊！”

“05年的时候，村里的经济实在撑不住了，村里有想法的年轻人一商量，就带领着咱村的男人，都跑出去赚钱去了，后来发了财，就把孩子媳妇都接到城里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咱们这些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也不想离开这个根的老人咯。”

老人的话里满是惆怅，程言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这种情况他是有从新闻里面听说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这个‘镇’上冷清的样子，倒是勉强能够说得通了。

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程言接着问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老人家。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刚刚在外面找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来这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完，程言便紧紧地盯着老人的脸色。

在他的观察下，老人的瞳孔渐渐放大，呼吸变粗，脸上，同时露出了恐惧不已的表情，哆嗦着嘴唇，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的浑浊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仇恨！满眼的仇恨和怨恨！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个时候，程言还是被老人这宛如厉鬼一般凶狠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又再拉开了一点距离，本就一直吊着的警惕心也是提到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旦这个老人化成鬼魂扑上来的话，他便转身就逃！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程言惊疑的眼神中，老人却是渐渐的平息了粗重的呼吸，眼神，也是重新变成了程言刚开始所看见的满是浑浊的样子，他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小伙子，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听我一句劝，也不要再找村里的人问了，其他人可不一定有老人家我这么好的心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老人家我也保不准。”

“我知道了，老人家。最后请问一下，桥乡旅馆怎么走？我的朋友叫我去那里找他。”沉默了一会，程言抬起头，对老人说道。

老人这次倒是很痛快的就告诉了他：“前面直走，然后左拐，再走一会就能看到了，咱们这里也就只有那一家旅馆，很好找的。”

“谢谢您。”

再次谢过老人后，程言提了提背包，正要继续向前走，这时，老人却突然喊住了他。

“小伙子，我看与你有缘，就提醒你一句话，至于你听不听得进，就随便你了。”

“您请说。”

心中一动，程言顿时停住脚步，转身对老人说道。

“晚上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外出。”

程言认真的点了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然而当他以为已经没事了，正要走的时候，老人却是突然凑近了一些，用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缓缓说道。

“还有，小心镜子。”

说完，老人便站起身，提起凳子，向着屋里走去，只留下程言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