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胆颤的身手触摸着沥楚墨的脸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的血流不止,看着自己的儿子那骇人的样子,太后简直如同疯了一样,突然开始大力的擦着他的脸,嘴里疯狂喊着:“怎么回事?来人呐,大夫呢,墨儿,我的墨儿,你到底怎么了?”
墨儿现在是她的支撑,是她的命,她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般,太后突然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不让桃月影嫁给墨儿,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否那样墨儿还是那个有气魄有胆量的孩子。
沥楚墨悲戚的抬眸看着太后,其实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了,眼睛里只剩下火红一片,可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母后的呼喊,对着扑在他身上的太后边呕血边说道:“母后…咳咳…我好累…”
他累了,真的很累,从皇宫内人人艳羡的皇子,到后来被扔到封地变成人人嘲笑的王爷,甚至连属下也都弃他而去,这几年来,他夜夜不得安寝,唯想着要那会曾经属于他的那份荣耀,却不知在那条艰险的路上,他越走越远,越来越恍惚,直到最后迷失了自己,也丢失了爱人。
想着就看了看仍旧被他抱在怀中的桃月影,他这一生,错付了很多,唯一不想付出的就是爱情,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败在了爱情之上。
他想报仇,疯狂的想着,甚至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到最后却还是让自己已经爱上的女子付出了生命,他还能做什么,他这一生除了玩乐,到最后只剩下仇恨,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感觉的到,胸口的绞痛已经快让他窒息。
“墨儿,不要,你忍心丢下母后一个人吗?墨儿,你想一想,你还有大仇未报,你还要和沥楚痕一决死战的,你忘记了他当初是怎么羞辱母后和你的吗?墨儿啊…”直到这个时候,太后仍旧言语刺激着沥楚墨,她希望她的墨儿能振作,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断送了他的未来之路。
她曾经深深的发过誓,一定要让沥楚痕血债血偿,她本该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凭什么她最后竟然被自己一手扶持的人拉了下来,她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她就应该回到那权利的中心,继续坐在高位上指点江山。
可是若连自己唯一的依靠都倒下了,她还拿什么去与皇宫众人抵抗,她自己的势力早就已经被沥楚痕消灭的七七八八,甚至当初要不是秦棉的帮助,她都离不开皇家寺庙。
而桃月宴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太后在沥楚墨已然轻弩之末的情况下,仍旧以仇恨来鼓励他,不禁无奈的摇头,要说沥楚墨变成这样子,绝对有大半的关系都是因为太后。
当初沥楚墨本来就是皇宫内开心快乐的皇子,上面的几个皇兄,与他也是真正的宠爱,可惜却都被太后给毁了。
太后自以为是的想将沥楚痕推翻,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却没想到她此举,直接导致了两兄弟间的嫌隙,自己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沥楚墨自己却矢口否认,表示自己毫不知情,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相信呢。
而沥楚痕那般的斤斤计较之人,更是不会在养虎为患,当初能够留下沥楚墨的姓名,将他远派至封地,也的确是看在了兄弟情分上。
但太后此刻的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沥楚墨的心,那双眸仿佛已经变成了血窟窿,只剩下潺潺的鲜红不住外涌,嘴角讽刺的一弯,伴随着呕吐的鲜血,却说着最悲痛的话:“母后,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逼我,当年如果不是你做的一切,我又何苦能够变成今天这样。母后,忘记把,你与娘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生存,我…坚持不住了…”
自然沥楚墨嘴里的娘,说的正是秦棉,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而且他与桃月影也早就是夫妻,自然秦棉也算是他的娘。
而自己的母后,此刻仍旧拿着这些事情来牵制他,不禁苦笑:“母后,放下吧,一切都过去了…”
沥楚墨的话音刚刚落下,太后一个狠戾的巴掌‘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沥楚墨的脸上,嘴里也开始怒吼:“沥楚墨,你说的什么鬼话,哀家命令你赶紧起来,看看你身后,那些人都是你的仇人,想想你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还敢这样说,你对得起哀家吗?啊!”
太后疯狂了,暴怒了,心里是绝对受不了沥楚墨说出这样的话的,要她放弃,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她凭什么放下,她又有什么理由就这么放过沥楚痕做的一切。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下。
太后那狠戾的一巴掌,直接将本就虚弱的沥楚墨打的倒在了地上,但是手上却依旧没放开那已经冰冷的人,两具身子胸前都已经成了一片血红,就这么倒在地上,相依相偎。
“呵呵…咳咳咳…母后,你…你太…令我…失望了…”沥楚墨笑了,笑的那眼角的鲜红喷涌的愈发厉害,而早已经开始抽搐的身体,强忍着转身,在最后一刻,转头看向了桃月宴,费力的说了一句话:“请…将…我们…合在…”
一句话,就这么停顿在了那里,而沥楚墨的身子也停止了抖动,一切都静止了,甚至连那最后一刻想要说的话,都没能说完全,沥粤的八王爷就这样抱着自己在最后一刻才知道已经深爱的女子,一同离去。
桃月宴紧抿着唇角,慢慢垂下眼睑,遮住了那份淡淡的哀伤。她的确被沥楚墨和桃月影给震撼了。而她同样了解,沥楚墨想说的是什么,她会随了他的心愿,这两个人这一生的遭遇几乎相同,都生活在自己的仇恨世界无法自拔。
沥楚墨的最后一句话,无非是想让两个人合葬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未尝不是意见美事。
太后在见到沥楚墨突然没了气息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就连在这暖暖的夏日,只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
傻愣愣的看着沥楚墨和桃月影相贴的身子,一动不动。
而秦棉声嘶力竭的哭喊,却仍旧无济于事。
桃月宴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来这里,无非是想与桃月影有个了断,如今人死债了,慢慢的看向了天际,心中默默的想着:爹爹,她去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桃月宴从来都是锱铢必较的主,桃苍海的离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任由桃月影逍遥法外,而面前这样的结果,她无能为力,但是她也同时明白,桃月影死前,是真的顿悟了,一个人嘴上可以说着违心的话,但是那眼睛却绝对于心同齐,她看的出桃月影最后的眼神,明媚灿烂,的确是放开了所有。
“将他们合葬在一起。”桃月宴开口,看着小绿说道,这是沥楚墨的心愿,她相信桃月影也一样。
现在的她,在有了双胞胎之后,早就有所改变,不再是从前那份不近人情的冷漠了,特别是有了龙凌之后,她更加明白,眼前这对分明相爱的人,在死的时候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会有多么的快乐。
此时原本干净的院落,在桃月宴与沥楚墨的打斗中,甚至在沥楚墨和桃月影的血迹浸染下,早已经凌乱一片,秦棉跪坐在地上,痛哭不止。太后傻傻的看着沥楚墨,呢喃摇头。
伴随着阵阵清风吹拂,吹起了一地的荒凉,地上的两个母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蚀骨至极。
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突然破风声从大厅拐角处传来,在场之人,但凡是跟着桃月宴而来的,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自然这点小动静,他们听的一清二楚,也根本没将那速度本就不快的利箭放在眼里。
那夹杂着风声的利箭对准的正是桃月宴的心窝处,桃月宴淡然的看着那利箭越来越近,却依旧没有动作,仿佛这在她眼里就如同一根羽毛一样无足轻重。
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认为的,却唯独一人,拼了老命般,在众人盯着利箭的时候,猛地挡在了桃月宴的身前,紧接着噗嗤一声,那箭头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他的心口。
“桃叔!”利箭的速度本来在到达桃月宴的面前时候有所减弱,众人也根本没看在眼里,却没想到原本站在桃月宴身侧的桃叔,会在那利箭到达的时候,冲了出来。
即便所有人都没有动作,任谁也都相信,这箭根本上不到桃月宴分毫,可是这桃叔不可能不知道桃月宴的武功,即便之前不清楚,但是就在刚刚桃月宴与沥楚墨才有一场激烈的打斗,在场之人都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桃叔本就上了年纪,在受了这一箭之后,捂着胸口,慢慢的倒在了地上,脸上除了胸口的疼痛之外,竟然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桃月宴半蹲在地上,扶着桃叔,眼中有些责问,还有着痛心,道:“桃叔,为什么?”她清楚的看到那箭到达身前,而她自然可以不费力气的躲开或者挥手打掉,但是她同样想知道是谁暗中防矢,也就是这迟疑的时候,桃叔竟然就冲了出来。
“咳咳,小姐…咳咳,老奴已经老了,活在这世上,就是想为老爷求个公道…咳咳,如今小姐都做到了,老奴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这么多年,老奴多少次想追随老爷而去,但是…但是一想到老爷临死前受的罪,老奴就不甘心啊…”说着桃叔就老泪纵横,摇着头痛心疾首的说着。
“可是…可是就在刚才看到了二小姐的样子,老奴…老奴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小姐,老奴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去跟老爷请罪了…小姐,你要好生活着,老爷和夫人一定会保佑你的…小姐…老奴…去请罪了…”
桃叔说道最后,梗着脖子努力的说完,随后身子就瘫软的没了气息。
桃月宴知道桃叔的意思,这么多年,这个老人为了自己的恩人,不但终生不娶,甚至独自一人守护着爹爹的府邸,这份恩情,就是她桃月宴也根本无法偿还。
而桃叔所说的请罪,她也明白,想来是看到了刚刚桃月影的样子,以及她最后的话语,让桃叔顿觉罪责。
世事无常,她本已经安排好了桃叔今后的日子,却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追随爹爹而去,桃叔这一生,太累了,为丞相府尽心尽力,却不能善终。